来捋一捋《妖猫传》里丹龙这条线。
1
《妖猫传》里空海和丹龙反复提起过两样东西。
一样是“无上密”，另一样是“不会痛苦的秘密”。
最后空海说，他在杨贵妃的死中，参透了无上密的真谛。
这里的无上密，实则是透过虚妄，看到真相后，依然选择接受和拥抱这一切。
用罗曼罗兰的话讲，便是“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，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，依然热爱生活”。
再通俗点讲就是，世界以痛吻我，我却报之以歌。
2
电影一开始，空海介绍慧果时提到了。
大青龙寺的慧果大师，于西方取得了无上密的真谛，他想去求法，却连山门都不得进。
为什么慧果此时不愿见他？
3
扮成幻术师的慧果在街头卖瓜。
空海说：这里的瓜只有一个是真的吧。
慧果说：瓜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。
一瓜难解众渴，虚妄的假象往往是普罗大众获得快乐的方式。
而真相往往只能让少数的人满意。
大多数的真相只能带来痛苦。
4
被假象所蒙蔽而快乐的人是大多数。
透过假象看到了真相而痛苦的人也存在。
“无上密”和“不会痛苦的秘密”是指那些看到真相，拥抱真相的人。
5
马嵬坡一夜后，知道贵妃之死这一秘密的人皆被处死。
白龙和丹龙躲过了追杀返回墓穴取针。
黄鹤此时已经死了。
在得知贵妃死亡真相后，白龙质问丹龙：那你还回来做什么，你想看到什么？
丹龙说这个世界上，你身边除了我，再没有别人了。
白龙答他：不，我还有贵妃。
后来白龙就真的陪了贵妃三十年。
6
丹龙早就知道贵妃的死亡真相，他本可以不再冒险回来。
他会回来，只是因为白龙要回来而已。
他捞起了白龙的身体，把他藏在冰窟之中，如白龙陪伴贵妃那样，也陪了他三十年。
在那样的时刻，甚至往后三十年的时光里，丹龙身边，除了白龙，也再没有别人了。
7
电影的最后，导演才告诉我们。
原来丹龙早已皈依了佛门。
他在和白龙分别前曾说：人心这么黑暗，我要去寻找不会痛苦的秘密。
导演说：“就像段小楼之于程蝶衣，在这个世界上，妥协者始终是多数，至少在那个瞬间，丹龙逃避了。”
在极端的痛苦之中，他选择了宗教为自己庇护。
甚至后来，他也获得了无上密的真谛。
但这一切真的有用吗？
他真的找到了不会痛苦的秘密了吗？
8
三十年后，丹龙把贵妃和白龙的身体一起带到了极乐之宴的旧址。
白龙说：我已经不是那具身体很久了。
空海说：这何尝不是贵妃想对你说的话，她也不是那具身体很久了。
白龙说：我知道她死了，我只是一直难舍。
9
仔细想来。
这何尝不是白龙与丹龙的一场对话。
——我已经不是那具身体很久了。
——我知道你死了，我只是一直难舍。
——我只是想重温一下白鹤少年在一起时的好时光。
10
如果说白龙是这个故事里唯一的叛逆者。
丹龙便是故事里唯一一个矛盾者。
他明明已经知道了痛苦根源的真相。
也明明已经获得了永远不会痛苦的秘密。
但他无法获得快乐，甚至无法消除痛苦。
所以他拒绝了倭国僧侣的求法。
因为即便他已经知道了无上密的真谛。
但他做不到拥抱真相，也不能如普罗大众那样在虚妄中沉醉。
他无法拥抱的真相便是，白龙已经死了，白鹤少年再不存在了。
“他没有资格去救赎白龙。”
甚至，他需要白龙来救赎他。
他与白龙本就是一体两面。
正如三十年前的极乐之宴席上。
贵妃说的那样：“少了一个人，就不是白鹤少年了。”
11
三十年后，白龙终于接受了贵妃之死。
丹龙说：“白鹤少年已经不存在了，但贵妃永远是贵妃。”
是了，她容貌完好，三十年后依然拥抱着所有的爱，她甚至在《长恨歌》里重新活了一遭。
但白鹤少年已经不存在了，因为白龙已经死了。
少一个人，就不是白鹤少年了。
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，丹龙便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执念。
12
当白龙的身体化作白鹤，消失在穹顶的日光中时。
一直以幻术师形象出现的丹龙，第一次双手合十，露出了僧人的虔诚姿态。
他放下了白鹤少年在一起的好时光。
正如白龙放下了贵妃。
这一刻，白鹤少年终于获得了救赎。
这一刻，丹龙终于找到了不会痛苦的秘密。
